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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古今联语汇选》
胡君复 编
 

古今联语汇选第四册·哀挽下(三)

  李穆堂先生,幼有逸才,垂老不遇,穷居授徒,比卒,相与私谥曰恭达先生。其室为南通顾夝谷曾烜之长姑,前卒无子,其簉室举二雄,皆不振。夝谷挽以联云:

往事尚流传,自吾祖以爱女相攸,丈席先登,共信延明承郭瑀
遗言曾付托,令鄙人为亡姑作志,尺碑犹在,生惭子厚报陈苌
  刘昺,字延明,从郭瑀受学。瑀尝择婿,设一席曰:“谁坐此者?”延明奋衣登之。陈苌谓柳宗元曰:子之姑,吾无以报,愿以为志,无恨。

  六安汪蘅斋先生嘉荃之曾祖,字寿山,名蟠春,道光庚子举于乡,有挽舅父联云:

怪公早尽十年才,笔底龙蛇,不许人间多得
痛我难消千古恨,渭阳车马,除非梦里相逢

  徐树人挽母舅季干城联:

一年内欢聚几何,春去春来,霎时见背
二月中悲同罔极,江南江北、两地伤心

  慈利吴悔晦代孙仙舟挽外从祖联:

于医家成一家,论定盖棺,君无忝活人扁鹊
为犹子之半子,感深分炙,我愧非佳婿乘龙

  保氏出元平章之裔,为南通稀姓,其族甚蕃。顾夝谷曾烜之伯兄,再娶于保石麟上舍,交谊甚挚。时里中戚好,有消寒小集,上舍亦与焉。簪履毕至,肴核迭陈。甫即席,上舍口呿舌缂,鼾声作矣。亟以肩舆送归,是夕遂卒。夝谷挽以联云:

仿昔人真率会合醵为欢,接席衔觞,把酒竟成千古别
以伯氏贞懿君婚姻之故,襟推送抱,盍簪谁似卅年交

  杭州徐正衡上舍权善画,精堪舆学。戊午八月二十二日卒,时年八十余,其再从侄珂以联挽之云:

以画隐、以堪舆隐,本是逸民,超出一二名流,隐德不曜在族中、在乡里中,君推耆宿,逍遥八十余岁,中寿而归

  刘泽人先生为如皋名孝廉,湛深经学,尤长于公羊学。民国五年卒,其侄婿徐宜诜挽以联云:

是十七史一部全书,何处说起
非重九日六旬遥祝,恶乎哭诸

  南通徐宇春挽外舅袁公右铭联:

公身体衰弱,多年劳瘁,尽因儿女累
我夫妇孤哀,同命感伤,况有国家忧

  李蕴三挽丈人吴某联:

字李翱以兄子,仍然旧日门生、痛木坏山颓,立依庭墙而哭
访吴质于丈人,不见先朝隐者,幸兰馨桂馥,尚钟川岳之灵

  又,代叔雍世兄挽其妻父王旭庄联:

公原父执,年来重以婚姻,一老慭遗难,岂为恩私方有泪
身忝馆甥,恨不假之岁月,渚郎门业盛,欲分薪火已无缘

  无锡赵叔同服务于津浦路局,其妻父薛复初游幕鄂皖,殁于青阳县承审员任所。蔡松如先生为叔同代挽一联云:

为法家著吏能,惟我公造卅年清白家风,似水门庭遗泽永
称半子仅数面,便从此作万古人天长别,如潮乡梦遗愁难

  六安汪寿山之婿,客死金陵,寿山挽以联云:

婿未多才,非利非名,千里徒抛孤客梦
女稍知礼,或生或死,两般都刺老夫心

  某君挽婿联云:

汝少孤,汝子又少孤,衰服遽加身,堕地娇声才十月
吾痛甚、吾女更痛甚,何年重见面,对爷无语恨终天

  龙襄尧挽女婿谭乙舟夫妇联:

恸数旬噩耗传来,北瞻燕阙,南望湘流,老夫双泪已枯,沧海也教成眢井
料此去蓬山不远,郎比吹萧,女同弄玉,或者仙缘同证,人间何用唱刀环
  原跋:八月初,闻某婿乙舟凶耗,中心如结。逾月,某女归姑家,即吞金自尽,益悲不自胜矣:转念乙舟客死数千里之外,得其妇殉之,亦可瞑目九原。昔人云:死生亦大矣!今以一女子乃能引决如此,吾又当破涕为笑也。因撰五十六字悬之灵次,始自悲、继自解,兼为吾亲某夫妇解也。

  边黻文代其表兄挽婿联云:

开箧见汝书、入室见汝物、抚棺见汝容,逝矣修文郎,竟以强年归地下
省视尔不知、痛哭尔不闻、大呼尔不应,哀哉薄命女,回看弱息尚怀中

  顾夝谷挽张晴轩亲家联:

两家先子最相知,况在吾儿,又以密亲呼列岳
五十明经犹不禄,剧怜诸季,更无将伯助他山

  屠棫修挽马文卿亲家联:

高堂白发,同视弥留,属我且舒怀,莫为故人伤落木
满室缁衰,都成返影,有儿偏短命,未随僚婿著缌麻

  又联:

五十六年幸福,视我何如?余事且弗论,即此兄友弟恭子孝孙贤足矣
八百余字哀词,写君未尽。幽光终不泯,更以碑名墓志祭文家传张之

  钱塘丁修甫先生挽樊铭舫亲家联:

与我同岁生,觉眼前流水光阴,早悟世情无所恋
有子万事足,视身外浮云富贵,敢云天道杳难凭

  瞿晓岩长胜挽李亲家联:

东道订交深,二十年风雨鸡窗,为纸上功名,同声一哭
南柯惊梦断,六三岁光阴驹隙,有灯前儿女,回首千悲

  孟心史代赵竹君挽亲家王旭庄联:

弦歌在迩,罢官朱邑爱移家,万事付人间,息影桑榆,自有儿曹身手好
婚嫁粗完,垂老向平期人道,一生敦古处,伤心门巷,更无车辙岁时临

  何子澄先生殁后,其内弟某君挽以联云:

湖山四百里,相去非遥,去年旧约如新,悔我迟来,仅得盖棺觇一面
郎舅五十载,世间有几,平日交情尤笃,痛君先逝,未能破斧订同心

  南通顾夝谷曾烜服中往吊中表习菱舫联云:

今制服五等为缌,念中表密亲,骨肉相看原一本
古者丧三年不吊,准昔贤创例,齐衰入哭有余哀

  海秋挽中表某联:

君病我衰,视群从昆弟为苍老,平生姻旧大半摧残,莽莽前途,剩有颓龄当世变
学勤力果,与十年废疾相撑持,一息尚存百忧未已,茫茫后顾,拼留遗恨在人间

  又,挽项晴轩联:

豪情跌宕,是六朝烟水中人,洗尽风尘肮脏
小别归来,只一书缠绵遗我,惊看天地苍黄

  六安汪寿山先生之表弟死于金陵,先生挽以联云:

问君何事到天涯,为贪看六代江山,将利锁名缰,都付古今一梦
阿妇甘心从地下,欲成就千秋节义,奈儿啼女泣,顿教生死两难

  钱梦鲸先生挽表弟谢仁卿联:

痛何言哉?孀亲白发,妇子麻衣,君独胡为与一个同胞相从地下
死先后耳:神州陆沉,生民艰食,我尚不知此满腔热血洒向何方

  钱塘丁修甫中翰立诚挽陈时敏妹婿联:

金盛克肝、水亏伤肺,药石无济,病也难医。早知君不起,劝君行善,满三千功,或者挽回造化
萧寺习静、吴门养疴,尺素频通,时乎不再。相交我尤深,别我迁居,未五十日,奈何契阔光尘

  慈利吴悔晦挽许华庵妹婿联:

同母八人多穷,盛年称未亡,妹今独婴凶厄
但予一日不死,大义誓相许,君可无念幼孤

  钱塘丁修甫中翰立诚挽陆凤甥联:

李长吉召赴修文,愤欲向天搔首问
何无忌酷似其舅,老而不死抚躬惭

  钱梦鲸先生挽费甥福嘉联:

好学一生,病中索我游山记
服药干剂,殁后当归枉死城

  蒋孟絜瑞藻挽陈小桥姻丈联:

春光明媚,道是有情天,而今缘尽便归,那许旁人说门户
泉壤交亲,倘晤先君子,为说年少无状,要将傲骨战风尘

  慈利吴悔晦挽王凤山姻丈联:

上马杀贼在西南滇,看犹子跻专城二千石
徒杠济人于小弱郑,哭我公旷名世五百年

  又,代人联:

行善以不近名为宗,既殚其力,又倾其赀,缓急趋人,比鲁连子
蒙谤于争欲杀之日,谁祓我魂,而煦我沫,死生知己,哭鲍叔牙

  南通徐宇春挽宋逸峰姻兄联:

与先君同学情义犹存,挥泪溯前因,万古难填人子恨
自嫂氏于归过从益密,论文惭后进,廿年愧受弟兄呼
  宇春嫂氏,即宋君之妹。

  陈南琴先生坚挽沈福征姻兄联:

勖贤郎与弱子,毋忘严慈依旧,两家绿杨春在
感先生爱不才,何殊手足不堪,卅载白马今来
  原注:堂嫂乃沈氏女,无后,四儿嗣之。两家又百余年比邻,但与余家相距七十余里。福征之子亦嗣子也。

  宜昌马文轩代某君挽其祖联云:

父既弃祖、祖又弃孙,罹此鞠凶,生离死别十年事
我固有母、母犹有婆,相依为命,孤苦零丁三代人

  某君哭父联:

儿不幸侍疾药无灵,号泣呼天天莫应
母在堂弱弟年皆幼,实惟我罪罪伊何

  岳阳辛洞庭澄宇哭父联:

学书天岳晓,学剑洞庭秋,羁旅悔频年,何事不学养亲志
读律百二关,读礼三千里,丁宁成绝笔,伤心怕读寄儿书

  又联:

儿才游幕父游仙,怪道陇头流水咽
家方多难母多病,可能鲁国夕阳麾

  又联:

天与父奚仇?于数十寒暑间,构家内外种种难处之局,以苦其孝、瘁其慈、扼其勇,若仁酷矣!何竟以奇病庸医杀吾父
事由儿不肖,有万千困衡处,恨我兄弟碌碌无能为役,乃耕未兴、读未达、养未志,或体丑哉!而今乃麻衣竹仗学孤儿

  钱塘丁修甫中翰立诚挽叔父联:

民生在勤,国奢示俭,侄不敏请事斯语矣
行道有福,主善为师,叔非痴知者其天乎

  杜镜人鉴挽叔仲丹公联:

悯侄困,勖侄成、视侄犹儿,慈范隔湘云,心随浩浩长江水
离家多、在家少、遭家不造,耗音传鄂渚,怕读离离暮草诗
  仲丹送鉴侄诗,有“他年摇忆我,墓草已离离”之句。

  岳阳李洞庭君澄宇代金缄三挽族叔鲁卿联:

百余里噩耗遥传,有老母、有长兄、有寡妻幼子,竟忍去乎?一事更心伤,谱牒未偿修纂志
六阅月音容未接,是叔侄、是朋友、是吾宗健者,而今已矣:后来珍手泽,书画长留天地间

  徐宇春振中挽其族叔君赤联:

谱系竟难成,痛七年间父辈频凋,论我因循,自问安逃人子罪
流风幸未沫,考百世下祖宗遗典,得公称述,所言尽在伯兄书

  王海峰挽族父某联:

论行与狷者同归,抗志不欺,多君抱怀沙芳洁
方今正强邻压境,遗言相许,期我立淝水功名

  又联:

暮齿遌怪雨盲风,丧乱零丁,忍泪难禁东野恸
弱宗留晨星硕果,死生淹忽,断肠徒付阮咸哀

  王子章族叔准夫中年弃书,颇研究,农工商业,因以致富。晚乃隐于酒,醉后谈及时事,辄唏嘘欲哭。卒后,子章挽以联云:

亦士不校、亦商不市、亦工不廛、亦农不田,公乃隐于酒者
似周而颠、似盖而狂、似陆而笑、似阮而哭,我其铭以旌之

  又联:

生为黄石公,死为赤松子
哭以连处士,谥以刘伯伦

  又联:

咄公何人斯,奇之又奇,似酒泉羌渴
噫今安往矣,死而不死,作缑岭神仙

  南通顾人千孝廉俊基挽堂叔曾煜联:

先公同伯同堂都八人,幸叔犹存,乃亦弃养
诸弟新学旧学分两派,慰亲则一,尚善克家

  李兆洛挽兄联云:

终鲜兄弟,惟予与汝
死生契阔,何辜于天

  顾夝谷先生挽仲兄联;

昔我北归,我哭母殡;今我西归,我承兄衾。频岁奔波,遥见故乡心辄悸
夺吾伯氏,吾绝师资;丧吾仲氏,吾失友助。诸孤荏弱,独支全局力难任

  王孟毓挽长兄云耕联:

生平忽忽,未能尽手足之欢,到此伤心无一语
后顾茫茫,益以增骨肉之痛,不堪忍死任千钧

  又,代季弟联:

嗟伯氏成独行,不期有世,并不期有家,赍恨埋忧,魂归来乎未也
继大宗竟何人,无以慰兄,更无以慰母,椎心负疚,我与仲兮同之

  冯子久先生挽其仲兄庚生联:

痛心一别,不始于今,但说拳拳爱好之诚,念远何劳,还累病躯持百务
苦口千言,乃终弗信,直至郁郁牢愁而殁,后死有责,但挥血泪视诸孤

  张宜仲太史挽胞兄绥伯孝廉联:

岂无他人,不如我同父
克昌厥后,无忝尔所生

  曾刚甫挽其胞兄月樵孝廉联:

抚我则兄,教我则师,私痛深同颖滨语
和而不流,宽而有制,后生谁见伯循风

  又,罗惇曧联:

有弟著贤声,遗草待编花萼集
传家仍汉腊,盖棺无改义熙年

  又,陈宝琛联:

花萼成编,相契能忘为政日
桑田留命,一瞑难慰孔怀人

  沈子申寿卒,诸弟合挽一联云:

唤一声哥哥,行不得也
念出门惘惘,去将安之

黄絮尹广文挽胞兄问涯广文联:

垂老幸随肩,凭将一二卷诗文,共娱晚景
临危犹握手,话到五十年兄弟,缘订来生

  姚彝伯《谭剑室杂缀》云:族兄赞虞,早失怙,恃性慧貌,清癯若鹤。善良曲,为家事所累,未尽其才,以劳致疾卒。彝伯挽以联云:

痛史说从头,人哭其死,我哀其生,毕世尘劳,总不过为家庭起见。身悲茧缚,骨较梅癯,养命惟吴质工愁,多病类文园消渴。徒呼负负,莫问苍苍,可怜食少事烦,两鬓暗凋嗟揽镜
前尘付逝水,情切同游,谊关同族,当年风景,庸讵知随日月消磨。旧梦如烟,沉忧似海,他时纵丁令归来,终古与巨卿诀别。后顾茫茫,予怀渺渺,赢得琴亡剑在,一杯遥酹赋招魂

  徐宇春挽其族兄秋谷联:

以君之平生,未报母恩,虽有贤子孙,亦难瞑目
论我于族党,而思祖业,便不丧兄弟,已是伤心

  慈利王子章树人挽族兄农樵联:

公不少延,痛吾族之衰,余怀渺渺
世方多事,哭斯人而死,天意茫茫

  石门袁少枚挽房兄联:

冥冥孰或使之,急难常怀鹡鸰句
哥哥行不得也,招魂怕听鹧鸪啼

  钱塘丁修甫中翰立诚挽棪甫弟联:

忆叔祖弃养吴江、我祖旋亦下世,五十年情境思维,既痛逝者,行自念也
今吾弟告终宣化、诸弟盡焉同悲,四千里关河险阻,反故居些,魂兮归来

  杨京卿彝挽弟联:

国事如斯、家事如斯,如斯斯已
生亦不了、死亦不了,不了了之

  谢仲琴先生愃挽弟叔璠联:

老去那堪悲,此恨谁知,自是眼枯无热泪
人生会当尽,余年有几,不禁心死触寒灰

  郑苏年挠其弟云轩孝康联:

缘尽先离,伤心卅载弟兄,漫说来生还有约
事多未了,回首七旬老母,敢言已死便无知

  合肥吴韵松春涛代友挽亡弟旸谷联:

生曾与白浪庵滔天痛饮自由一杯酒
死当偕黄花冈烈士同镌流血百丈碑

  予弟亮生数奇不偶,戊午仲夏,既丧其配,旋得肝疾,郁伊寡欢,于本年十一月逝世。妻柩犹末殡,遗子二人、女二人,双棺在堂,稚弱盈侧。噫嘻!此后死之责也。大兄润生挽联云:

盛衰有何可言?愿从兹脱魔障、生乐国,倘再入轮回,好做个男儿、仍为兄弟
是非俱能相谅,我惟抱骨肉痛、门户忧,要挽回气运,以下慰逝者、上报先人

  又,予亦挽一联云:

无可奈何,大家怎无可奈何?坎坷抑郁,忍而终古,人谓穹昊不仁,抑家庭气运,独于汝一生遘闵终凶。呜呼命也
如此便了,身后岂如此便了?伶仃弱小,俟诸方来,凡在兄弟有责,虽铁石肝肠,亦将洒万古伤心痛泪。噫嘻天乎

  顾夝谷云:俞曲园老人出吾乡孙文节之门,余戚陈霈亭部郎,文节女夫也,闻曲国有丧明之痛,匄先生代制一联云:

阿翁清福,何减逋仙?奈山中梅鹤都捐,造物亦忌西湖长曲园有“西湖长”小印,时悼亡已数稔矣。
我辈钟情,正如夷甫。当海上轩骐遄返,几人能作东门吴其长君队枝官需次,旅卒保阳。

  应敏斋方伯之子,年十七,似暴病亡,方伯挽以联云:

生平无大罪孽,乃竟不禄,此我故也
幼年具善知识,或当有后,惟汝佑之
  妇有遗腹,故云。

  金坛冯梦华中丞挽子联:

怀远不死、金陵不死、旅顺又不死,留此藐孤,一线绵延来续祖
汝母相见、前妇相见、殇女或相见,依然团聚,九京情话定思余

  又联:

汉上别汝百八有奇,奈官守何,欲再见其奚自
日者谓我五六当死,仅期年耳,胡不俟而先归

  又联:

质和性淑,将起吾族,夺之胡速
德薄咎丛,乃灾汝躬,悔也安穷

  泸县高孝廉棠挽其子并媳联:

是我佳妇佳儿,石火光中弹指过
愿汝他生他世,莲花界里并头开

  张退庵挽次男仁祖联:

幼虽失学,长尚成材,于军警知训练、于实业知研究、于社会知热心,今则全休,谁欤可继
生亦无奇,死乃增痛,使尊亲念恭顺、使弟妹念慈爱、使朋友念急难,天乎此酷,何以为情
  原跋:仁以某年三月廿二午夜,居民失慎,督队救灾,致疾而亡。因述生平,以志痛悼。戊午四月,退庵老人哭挽。

  汤竹君先生哭子联:

你不像、你不像,你真正不像
我如何、我如何?我究竟如何

  屠敬山先生挽于元博联:

佳节重阳,老夫登高,儿乃先下世
今年双十,在国言庆,家胡独不祥
  跋云:重九日自陈幕山相地归,得津门次两儿书,知大儿元博三日以病殁。其日,适民国以来第七双十节也。良夜不寐,闻秋风吹庭前落叶声,念我琼树,遽折乔柯,老人病目,无泪可挥,撰句哀之云尔。

  刘壮肃公挽侄忠悯公联:

为国为家,为吾宗光门第
是忠是节,是一对好夫妻
  忠悯阵亡,其妻殉节,得旨合建专祠。

  张啬分挽侄仁祖联:

因御灾捍患致疾而亡,成此一生定不幸
以弱息孤雏遗累于老,应知九死有余哀

  又联:

有少年之过,有成人之材,而今已矣
于乡里为勤,于家庭为憾,悲夫奈何

  《率庵联话》载陈季原孝廉挽其从子某联云:

万里事戎轩,禄养未终,凄凉山海关前月
只身扶旅榇,布帆无恙,难得鹡鸰原上人

  毗陵薛居正挽其侄孙之凤联云:

宗族称孝,乡党称弟,不幸短命死
苗而不秀,秀而不实,天将丧斯文

  (以上为《古今联语汇选四集·哀挽五》)

 

  南通顾夝谷曾烜,吏于秦,浮沉匝岁。始为怀宁中丞所知,间一二日召至节署,谈艺移晷、每呈一稿,辄誉不容口。关中故有志学斋,犹江浙之惜阴书屋、诂经精舍也。中丞购书数千卷,甄录荚彦,励以朴学。夝谷为都讲,其课属吏试帘员并无出夝谷之右者。戊于秋,相从入闱,未卒事而中丞殁,夝谷感怀知遇,挽以联云:

末吏隶旌麾都厅讲艺,官阁论诗,奖许过情,未以众人遇我
兹邦盛句率广厦欢颜,谟觞溢目,孤寒下泪,犹将百世祀公

  张东墅太守修府,以诗文名于时,官永州知府,卒于任。王怀钦孝廉德墓,其门生也,甫自奉天归,作联挽之云:

一代仰才名,文柳州、诗道州,怪石蛮花,下笔得江山之助
半生负知己,前出塞、后入塞,西风落叶,招魂从辽海而来

  关中柏子葰院长,行端学粹,当荐于朝。南通顾夝谷曾烜继长志学斋,子葰子孝龙,列夝谷门籍者;再,夝谷亦尝信宿其家。予葰卒,夝谷挽以联云:

君以宿儒为九重所知,丈席皋比,硕德佥尊乡祭酒
我于令嗣有一日之长,衡门鸡黍,素交幸托古通家

  秦州王子实先生挽其太夫子韩某联云:

三世互传经,衣钵相沿,我是门墙小桃李
九旬考终命,斗山在望,公真兜率老神仙

  钱塘丁修甫先生挽张寅伯师联:

大鸟讲堂来,易箦心安,愧未坐隅亲执烛
神龙鼎湖去,抱弓身殉,定归奎宿主修文

  予挽玉虹师联:

溯十五龄时赋秋云奔马之诗,谓此子当早达有声,今何如耶?一样穷愁塞天地
期二三月里以雕玉双联为赠,是去冬在病榻中语,伊可怀也,等闲人事极悲凉

  海陵王季征挽业师徐仙厓明经联:

夕阳无限好,公何遽迫桑榆,请益重来,怎忍看寒林秋草
朽木不可雕,我是未开桃李,相向而哭,最难忘时雨春风

  高等师范校友会挽周继白、刘峻卿联:

学者仰之,万古泰山北斗
吾道穷矣,一例叹凤伤麟

  田金楠挽彭朗轩师联:

魂兮来归,吾曹忍继宋玉而作赋
古孰无死,夫子乃从彭咸之所居
  朗轩以舟覆溺死。

  袁寒云挽刘申权联:

有向歆文章,若传儒林应世及
知汉魏故实,嗟君绝学自天亡

  靳阳萧际云,名诸生,才艺冠世,终身不遇。卒老死山谷间,有挽霍山。某学生联云:

忆同堂三载诸生,问字汝先来,可怜瘦比梅花,在琴边也、在灯侧也。正虚怀就教,只望兰芬桂馥,与人争金榜功名;那期忽忽辞尘、竟成了春梦半场、昙花一现
再安砚九宫弱弟,登门君未到,遥闻魂归逢岛,其妻殉之、其父继之。想酸风苦雨,定非艾绿榴红,邀我醉蒲觞光景;所以迟迟不吊,怕听你白头母哭、黄口儿号

  新建陈稻村道存,集韩昌黎句挽经训书院肄业生王贞卿联云:

独抱遗经究终始
可怜无益费精神

  赵曾望挽其高弟张蓉芷联:

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惟我与尔
斯人也而有斯疾也,曰天丧予

  何幼声君逝世,其师赵伯佺挽以联云:

斯人也,而有斯疾也
其梦耶,传非其真耶

  山阴孙君芬兰,勤苦好学,在某校六学期,旷课仅三小时。后入上海浦东中学校,五月间病作,攻苦如恒,及革始辍课。未几卒,沪绍学界为开会追悼。黄炎培先生挽联云:

痛哉伯仁,盖由我死
平乎龚生,遂夭其年
  原跋云:芬兰仁弟来学,不半载而殉,余既亲视疾,亲与诀别,亲视殓,送其榇以行。呜呼:余心碎矣!复何言?

  又,吴江凌昌焕君联:

不厌不倦,何有于我哉
斯人斯疾,亡之命矣夫

  如皋名士石子清先生,其子为通州中学教员,天拨与之友,而末获识先生。先生殁,天搜挽之云:

薛慎幸得与裴叔逸相交,劝学敬教,公有遗训
苏轼以不见范仲庵为憾,生离死别,我亦伤心

  析津穆伯棋驾部,毕业北京大学师范科,通德日两国文字,澹于仁进。宣统纪元三月廿三,疾作投水死,其友毛鹜挽以联云:

是至性人,那堪家难递遭、毁而灭性
非无心者,只看狂澜莫挽、死最伤心

  又,方敦乐联:

料是人间无净土
要从水底葬青天

  某君劬于学,亡命海外,尽读日本古书。死后经年,尚一灵不泯。萧髯公挽以联云:

海外搜奇书,生不闻道毋宁死
屋梁照颜色,骨已成灰尚有魂

  某君为李执中先生门下士,年少硕学,殉于东瀛。萧髯公挽以联云:

斯人也,斯疾也,草木无灵,执手来迟惭自牖
孰生之,孰死之,楚天难问,伤心无语慰其家

  蕉岭徐继文毕业南洋公学,得工学士。早卒,其兄遍征哀挽。某君与徐无素,挽之云:

吾不识君,如君兄言可恸已
工能救国,为国家者无忽诸

  又,徐君之友蔡梅峰极惜其死,偶为某君言之,某君挽之云:

闻诸梅峰,此才真不易
瞻彼蕉岭,余情其信芳

  沈生起中福隆,在苏州公立中学肄业,以疾卒。同学章慰高挽以联云:

人则孝、出则弟,不幸短命
诵其诗、读其书,尚论古人

  又,顾为屏联:

君已死挽复何益
我无言痛则填膺

  四川通省师范学校学生某,樱病误药死于校。监督徐子休挽以联云:

不知医而医古,有此医士乎?危哉!世有黄种
可以死则死,今犹非死所也。痛矣,我之青年

  云南师范学校学生挽同学联云:

比唐衢生未成名,游迹空留金马寺
效刘伶死便埋骨,归魂先到石虬亭

  奉天海域县立师范学校完全班第一班学生冯耀堂,于民国元年阴历八月十四日告假旋里。时已将暮,行至中途,遇大风雪,寒甚,遂冻死于路。学监陈国栋挽以联云:

天独何心,意教一寒至死
士各有志,不肯余热因人

  乙卯年,吉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第六班学生常德明,因赴团山子察视火灾情形,在船上失足坠江而死。时在端午节前,其同学挽以联云:

一帆风浪太无情,公无渡河、公竟渡河,莫向彭咸重挽驾
乱世蛟鲸不可狎,神其来享、神其来格,要从宋玉与招魂

  吉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第六班学生蔡雪岫,患喉症逝世。其同学挽以联云:

人生到此,天道宁论,死者长已矣
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,吾党其念之

  慈利吴悔晦挽澧州学生樊学道联:

为君请车,是神交所许
异日过墓,知腹痛如何

  又联:

续欧阳生哀词,谁为载笔
痛长爪郎末路,吾欲废书

  又,挽姚海秋武举联:

生蹈龙宫,沉冤又泣汨罗水
死携骥子,并命同悲周氏汪

  又,挽朱生乾四联:

李观弱齿乌倮雄,赀陈纪名门,丰命啬年,君死大酷
文水经庐陵溪旋,夕兰江试日,抚今追昔,我悲无穷

  又,挽吴生鹄村联:

系吾宗三世如线之延,陨赵孤儿鬼春馁
忆渔浦一堂似云而散,恸颜短命天无知

  又,挽胡生讵凡联:

自黎冰次以还,称及门好学而短命死
哭胡讵凡不作,为中国少年之前途危

  又,代人挽安乡学生章某联:

同学少年不生,中国少年不死
人才今日难得,天心今日难论

  白庆笙能文,改习医,学成而卒。钱梦鲸先生挽联云:

从吾游有年,下笔如流三峡水
恨汝不立志,回头已是百年生

  又,挽白友梅秀才联:

逝矣先生,谁复于小子斋头,诵先儒格言,相期千古
异哉此老,孰能于经师席上,作头陀行径,坐化崇朝

  刘啸园挽门人吴仲和联:

一见便倾心,记曾风雨忘归,几度联床曾有约
五年遽分手,却恨文章憎命,两番入彀总成空

  田金楠挽康子润联:

读书忆屈子祠,蛩駏相依,往迹难忘醉酒地
听雨怀长公句,鹡鸰永痛,此生无复对床期

  又,挽杨生子衡联:

天生此才乃竟厄以年,闻声同悲,太息来者谁嗣
吾长一日而先哭其死,痛逝自念,不知涕之何从

  某君挽学生联:

生不幸而以病死
我于兹尤叹才难

  光复后浙江上虞知事嵊人生梦占者,谨愿士也。时军事繁催科甚急,史未谙簿书,为吏胥所弄,致亏官款,愤而自经,遗书多自责语。嵊人挽以联云:

无鬼不死人,太息上虞成鬼国
有书徒责己,可怜知事是书生
  相传清初上虞某令,亦坐事自缢,死署中,史下车日曾遇之,故上联云。

  又,上虞士绅公挽云:

孰杀子产
我负伯仁

  通州张退庵先生子敬儒,为救火会长,以救火感痰死。孟心史挽之云:

西河道义,投杖增悲,家督职共为,萧育不惭名父子
东野知交,亡琴永叹,江碑死勤事,仲行奚止百夫防

  又,南通习位思联:

因救灾一病,而伤其生,道路悲哀,岂为私交哭公子
论同学少年,莫贱于我,江湖憔悴,便至老死愧庸人

  又,南通徐宇春振中联:

嗟故人体,难敌事之劳,尽瘁鞠躬为乡里
使老父恸,不忍视其敛,伤心惨目况妻儿

  又,于香谷振声联:

烈烈殉名,何水濡火热可言,一夕愁心随劫尽
英英创业,以利用厚生自见,百年佳气叹才难

  又联:

救灾致疾,死已成名,无乃高年失爱子
对我谭兵,情犹足念,更为乱世惜英才

  吴悔晦之门人王师禹,以督修堤工为盗所戕,悔晦挽以联云:

捧土待塞孟门,累君作麦寨,郎遌横死
结缨倏悲季路,待我挽洞庭,水祓不祥

  江宽失事,死者数百人,胡正卿挽以联云:

疾首蹙頞,而相告曰
伤心惨目,有如是耶

  又,王君保式联:

今其从屈大夫地下而游,痛诸君堕落尘寰,真个衔冤沉水底
实非有伍相国生前之忌,愿大家超升乐国,不教含怒立涛头

  又,曾若渝联:

有冤的报冤、有仇的报仇,此番奇祸飞灾,想无数阴魂,定向空冥叫阊阖
天助自助者、佛度自度者,参透前因后果,这一场噩梦,请从泡影证真如

  又,上海中国济生会鄂赈事务所联:

东去大江,数万古沉冤,霎时楼橹横冲,空说老谋能诅楚
西望夏口,剩千家野哭,更甚家居撞破,难从彼岸与逃秦

  又,汉口总商会联:

大地渐陆沉,试看南北潮汹、东西氛恶,那一片是干净土?人而至此不如死,休涕泪,劝诸君,且落得乱耗弗闻,待逢海晏河清,再来阳世
生命同朝露,可叹干戈云扰、疫疠风行,能几家无哭泣声?天乎何为尚未悔,祸仓皇,悲浩劫,乃适从空江相聚,好就屈忠曹孝,共证仙班

  黄梅初死普济之杂,其兄溯初招魂归葬,临发,孟心史挽之云:

同行如此多士,托命如此漏舟,蹈海亦奇冤,不幸无端生季世
承业少一长材,克家少一令子,临江余别泪,何辞可心慰贤昆
  [校]杂,似应为难。

  徐班侯侍御夫妇,于上午同罹普济之厄,袁思永挽以联云:

白首偕归,山好竟无埋骨地
伤心一哭,陆沉同是覆舟人

  丙辰杭垣联桥大街火毙多人,朱镜芙挽某商云:

男非介之推、女非宋伯姬,呵壁问天,只是茫茫漠漠
生入货殖传、死人还冤志,千秋片刻,斯真烈烈轰轰

  朱伯棠丙荣,生时寡欢,死不以正,所交侪偶,莫不悼叹。时朋好中有刘璱园者,挽以联云:

为子而孤、为夫而鳏、为措大而穷,是冰霜炼就文魔,歌哭诉钱神,青衫万古伤心泪
其忧也隐、其病也痼、其短折也凶,想风雨销将冤魄,牢愁吊山鬼,白袷重泉掉臂行

  某君工诗词,性倜傥,有嗜好。中年呕血死,萧髯公挽以联云:

是血是诗,呕盈锦绣囊中,李长吉生不快活
非仙非佛,占得芙蓉城主,石曼卿死亦风流

  汤蛰仙挽朱侠平同年联:

左持蟹螯、右持酒杯,看世界糊涂不如沉醉
我为鱼肉、人为刀俎,兼自家残杀何以生存
  侠平,改革后,隐于酒,一日食蟹大醉,卒。

  甘氏非园,六月间有园丁食瓜殒命,团主人嘱潘兰史代挽以联云:

头衔获署花农,算不虚生,廿二年华怜太短
肺腑难胜瓜战,缘何示疾,大干尘劫本无常

  彭文超忧愤时事,自沉于水而死,王康山联云:

漩涡不可矶,沉湘敢掬清流水
孤忠应共谅,抱石难疵白玉瑕

  又联:

谁忍为醒,鄙夫不解沉江恨
可以无死,壮士空怀爱国心

  无锡蒋可亭,因病蹈水,死时为中日马关订约之后,裘葆良君挽以联云:

公死大奇:将毋义愤填膺,视三尺清溪为鲁连东海
魂归何处?忍令溯洄在水,持一樽浊酒吊屈子南湘

  清季闽留日学生陈天听,愤外交之失败,投海而死。遗书励国人伸种族大义,国人哀之,有自署伤心人者挽以联云:

桑梓河山,先生乎毋乃太恝
刀俎鱼肉,后死者何以为情

  北京大学文预科生郭钦光,以国事呕血死,潮安城南学校挽以联云:

好男儿义愤填胸,不自由无宁死
大丈夫热诚爱国,有杀身以成仁

  郭钦光既殁,广东学界在高等师范学校开追悼会,农业学校挽联云:

凭赤手而杀贼
执锄耰以从君

  (以上为《古今联语汇选四集·哀挽六》)

 

    来源:恶人谷珠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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